卡費羅

[電影影評]里斯本夜車(Night Train to Lisbon)(2013)(Bille August)：盲目的悸動 ?

MyScore：6.5 IMDB：6.6

        一部好的小說往往具有獨特魅力，可以吸引知音，可以召喚靈魂，讓人浸淫在情感思維/文藻詞彙，甚至進一步探索作家當時的時空背景，然後便完成了忠實讀者極其深入的心靈洗滌歷程，也近距離與作家達到了心靈交流。對於電影『里斯本夜車』(Night Train to Lisbon,2013)的主角Gregorius而言，正是進行了這樣的心靈洗滌之旅，電影海報也相當貼切地傳達出這樣的意像。

        Gregorius(Jeremy Irons飾演)是瑞士伯恩的中學老師，生活穩定平實的他，在某天上班途中，驚見一名欲跳橋(跳河)自盡的紅衣女子。第一時間被他救回的這位神秘女子所遺留的外衣，口袋內正放著一本葡萄牙作家普拉多札記【文字煉金師】，在好奇心驅使下Gregorius翻開了書，深受文字感動的他便決定，暫時拋開那個循規蹈矩的穩定人生，獨自前往里斯本追尋關於普拉多.阿瑪迪斯以及那個時代的一切…。於是，Gregorius透過層層追尋，連結並重建了里斯本那個軍政獨裁年代裡，屬於年輕的Amadeu/Jorge /Estefania的故事，從反抗威權的壯志豪情，到濃烈情愛的殷殷追尋，從友誼/愛情的冷酷剝奪，到失落/拋棄的生命體悟，普拉多.阿瑪迪斯(Amadeu)的文字書寫了那個威權年代的淒狀絕美，也讓Gregorius憾動於他們曾經『真實活著』…。

然而，【文字煉金師】這本書的文字魔力，能夠讓紅衣女子(里斯本屠夫之孫女)看完而替祖父深感懺悔，竟而選擇跳橋自盡！！這是怎樣的心理狀態？？Gregorius看完【文字煉金師】後，竟也願意頭也不回地拋下多年工作，急切探索書中人生的種種線索，這又是何等深層的心靈觸動？？我們從電影中『客觀地』看到了Jeremy Irons演出了主角Gregorius的感動，讓他有勇氣拋開既有的人生，重新而認真地選擇。然而，這樣的文字魅力，能確實傳達到觀影者的內心嗎？

從電影的格局中，導演選擇了在有限的畫面下(普拉多海邊寫稿/Gregorius朗讀書本畫面)，快速帶過文詞頗深的文學語言，文學造詣高的人也許可以跟上，平凡如吾輩者則難以進入奧義殿堂。從有限的故事線索推敲，我們並沒有看到Gregorius在精神層面的缺乏，於是便難以理解他從閱讀文字中所獲得的感動。我們也很想像即使祖父是里斯本屠夫，身為孫女的女子便需要羞憤自盡的高尚情操？尤其是在瑞士這個遠離葡萄牙的國度，空間與時間的差距均不小，國殤之情竟會如此深重？？這兩個觀影的疑惑，也許在電影中導演吝於解答，也或許原著小說中才能找到更為清楚的描繪。但少了這個解答，電影本身就有著難以忽視的缺陷，而那些觸碰心靈的悸動，便也顯得盲目而濫情了…。

在軍政獨裁年代的反抗，帶著一份炙熱豪情，摻入一見傾心的浪漫情懷，再碰撞莫逆因愛反目的高潮戲碼，『里斯本夜車』回溯Amadeu的年輕歲月，故事元素的確相當飽滿，也有一些不錯橋段的細膩演出，但整體詮釋是否深刻？則見仁見智了。幾個片段值得註記：Amadeu / Estefania的私奔後，從懼怕被槍擊，到無情撇下傷心的Jorge跌坐地上，算是愛情世界中的冷酷書寫。想到當年無情離去的弟弟Amadeu，姐姐那聲”It seems I’m Nothing”的慨歎相當有力。Amadeu雖然身為極具政治意識的醫生，卻必須在醫治里斯本屠夫曼德斯的過程中，獨自面對醫德與政治信仰的選擇角力。而帶著Estefania逃亡出里斯本的過程，卻也必須依靠里斯本屠夫來拯救，這兩者，都產生了『黑與白』，『是與非』之間模糊地帶的諷刺趣味。至於年輕的Estefania超越凡人的記憶能力(上百黨員姓名/電話都能默記)，中年婦人的Estefania再搬演一次，只能算故事主線外的花俏點綴，而欠缺推展劇情的實質意義了。

無論這部電影內容拍得如何，大導演Bille August(兩座坎城金棕櫚獎得主)在本片的確有個非常迷人的收尾。Gregorius在電影裡閱讀了也讚嘆了普拉多.阿瑪迪斯(Amadeu)"真實人生"(Real Life)般的精彩人生，做了一輩子未曾踏出的冒險追尋，卻要就此重回瑞士繼續平凡人生？”Why don’t you just stay？”是這位女性對他最溫暖的邀約，也是最窩心的告白，片末畫面凝結在兩人車站的剪影，男主角雖然尚未回應，影像卻是溫暖而動人，而答案，不也就在觀影者的會心微笑中昭然若揭？

Kafel Chang 卡費羅 2013/05/22

Mélanie Laurent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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