[電影影評]大亨小傳(The Great Gatsby)( Baz Luhrmann)：昂揚背後的夢想
MyScore：7.8 IMDB：7.4
短評：Baz Luhrmann刻意選擇河岸綠光為主題，反覆出現，強調蓋茲比在浮華而昂揚外表的背後，隱藏的/不可抹滅的夢想，也算是深諳『大亨小傳』書裡的核心意識了
史考特.費滋傑羅(F. Scott Fitzgerald)的大亨小傳無疑是上世紀美國文學名著的代表，在這位與海明威齊名的文學才子筆下，二十年代的紐約風華與冷漠顯現，主角蓋茲比的富豪與癡情的雙重悲劇形像，也成為書迷心中的經典。
觀看電影前，有機會先讀讀原著小說，先倘佯在文字構築的世界領略，也算較為客觀的預習。此小說的中文譯本繁多，我所看的是『新經典文化』在2012年推出的版本，這個版本文字運轉流暢，更大的優點是納入村上春樹對『大亨小傳』的看法(他本身也在六十歲翻譯日文版)。『大亨小傳』是村上春樹自述人生中遇到最重要的三本書之一(另兩本為杜斯妥也夫斯基的『卡拉馬助夫兄弟們』，錢德勒的『漫長的告別』)，如果只舉一本的話，他的選擇無疑仍是本書…。村上眼中的『大亨小傳』，文字具樂曲般的節奏流動，順暢具獨特美感，能讓讀者毫無拖延地快速理解一切。史考特.費滋傑羅的文字能將所有情景極其細緻鮮活地描寫，將所有情感以精緻多樣化的語言表達。個人覺得第一章與最終章最能表現出此特色，值得喜愛寫作的人一讀再讀。
這本小說透過尼克為作者主述，近距離而客觀地觀察蓋茲比的傳奇，頗有『眼看他樓起，又見他樓塌』的意味。書中尼克的一段話幾乎可以概括這個角色的特質：『蓋茲比，他代表我由衷鄙視的一切。如果一個人的格調是一系列不間斷的成功姿態，那麼他身上一定帶有某種奇妙的特質。』；『蓋茲比人生最後的結局不是讓我對一切失望的原因，真正問題出現在那些吞噬他心靈的東西，那些緊隨著他的美夢而來的汙穢塵埃，正是這些塵埃，讓我對人世的憂傷和短暫的得意完全失去了信心。』
有人說『大亨小傳』的描述重點在浮華人生，紙醉金迷的絢麗，電影預告場景看來也相當華麗而奢靡。但細讀小說會發現，『大亨小傳』迷人之處還是在於蓋茲比這個角色，即使外表成功，一路向上，內心仍保有對舊愛黛西的純粹與執著，這樣迷人且珍貴的特質，再加上若干悲劇色彩，突顯浮華背後的蒼涼寂寥，與樓垮後人世間冷漠無情的回應，的確讓人唏噓，也很適合拍成戲劇，本片在巴茲魯曼(Baz Luhrmann)幾乎95%忠於原著的處理下，故事仍保有一定的戲劇張力，就是最好的證明。本片巴茲魯曼刻意以河岸的綠光為主題，從片頭至片尾不止一次地反覆出現(原著小說提及這盞綠燈為蓋茲比的信仰)，強調蓋茲比在浮華昂揚的背後，隱藏的/不可抹滅的夢想，也算是深諳『大亨小傳』書裡的核心意識了。
導演巴茲魯曼(Baz Luhrmann)導過『紅磨坊』(Baz Luhrmann,2001)，並與李奧納多早在『羅密歐與茱麗葉』(Romeo + Juliet,1996)就已結緣，他也拍過成績中等的『澳大利亞』(Australia,2008)，品質穩定性僅算中等，『大亨小傳』在他手上是亮眼還是混濁？端看編導對原著的體悟。如前所述，巴茲魯曼(Baz Luhrmann)敘事上極力忠於原著，企圖呈現大部分小說裡的細節，看完電影再與原著對照便可看出他勃發的企圖，也因此，對話內容與故事架構便能言之有物。依循著『紅磨坊』曾出現過的華麗視覺風格，紐約的浮華與紙醉金迷的呈現，對巴茲魯曼而言並非難事。而企圖在電影框架內放入所有小說素材是一刀兩刃，受限電影篇幅侷限，如要原著全數要點皆放入其內，就會有部分橋段形成流水敘事之嫌，部分畫面與人物個性也無法深刻發揮，所幸，巴茲魯曼仍能有效駕馭蓋茲比這個主角的所有特質，故事發展到中後段，無論是影片厚度與深度都較前段明顯提升。
李奧納多狄卡皮歐(Leonardo DiCaprio)的確相當符合小說中蓋茲比(Jay Gatsby)的形象，以他的年齡/外形/扮相與氣質，只要適度演出就極具說服力，不需以往『過度用力』的演出就能很到位。他詮釋了小說中我難以理解的蓋茲比的笑(讓人完全放心，一輩子僅能看到四/五次的笑)，也呈現了年輕大亨堅毅果決的氣質，有過人能力卻又謙遜有禮，面對夢想抓取的渴望，對達成願望的執著。甚至那場與黛西首度重逢的戲，緊張而扭捏的神情，有著對比而又到位的神韻，才會有滿場觀眾的會心微笑，李奧納多狄卡皮歐本片的演出可說是相當成功。而同樣是大亨或莊主角色，本片的大亨Jay Gatsby就比『神鬼玩家』(The Aviator,2005)的Howard Hughes與『絕殺令』(Django Unchained,2013)的Calvin Candie更為自然流暢，也有著更成熟的『鐵達尼號』(Titanic,1997)的Jack的味道，這也許是這位帥氣演員最適合的角色類型，但李奧納多顯然更想/也不斷追求著更高層次的『偉大』，擅挑劇本/挑戰不同演出類型的堅持，使得他近十幾年來幾乎沒有任何雷片，這些努力也注定他在未來必有其一定的影史地位。
陶比麥奎爾(Tobey Maguire)飾演尼可(Nick Carraway)也具有冷靜敘事的特質，這個重要的角色代表觀眾著的眼睛，但本片對這個角色的特質掌握並不明確，甚至略嫌扁平，我認為的陶比麥奎爾比較優異的是聲音演出，從片頭提到蓋茲比時的穩重聲韻，到紐約華爾街打拼的快速積極語調，都有其一定的聲線魅力。凱莉墨里根(Carey Mulligan)演出的戴西(Daisy Buchanan)則比原著更多了份慵懶嬌貴氣質(從尼克初訪黛西，客廳窗簾飄逸的出場戲可看出：鑲鑽纖手先露出於沙發背，人才緩緩爬起。而此幕與原著所述略有差異…)，這位女星外型也許和我個人所認知的戴西形象有所差異，但整體表現還算稱職。
黛西(Daisy)這個角色反映著部分女性面對愛情的價值觀：渴求永恆卻無法等待(蓋茲比參戰消失，黛西嫁給老公湯姆)，畏懼追求而傾向安全(面對湯姆與蓋茲比的爭鬥而畏懼/疑惑了)。甚至我們也很難判斷，黛西面對蓋茲比一件件珍貴襯衫時的哽咽，是『我好傷心，我從沒見過那麼，那麼美的襯衫』？還是轉化訴說著這些年對蓋茲比的思念之苦？黛西的愛，是必須兼具物質(所以蓋茲比一定要功成名就，才能來到紐約”修復”真愛)，是可以為複數的(對蓋茲比是真的，對湯姆也曾是真的)，可以是含渣而隱忍的(忍受老公湯姆曾經的不忠而繼續下去)，相較於蓋茲比對愛的純粹與執著，有著層次上的鮮明差異，更不用談湯姆這樣肉體等級，甚至只能稱得上慾望或佔有的愛情了。從愛的角度看來，蓋茲比的典型無疑是迷人而讓人嚮往的。
『曾經滄海難為水，除卻巫山不是雲』，『大亨小傳』中所有影像的浮華掠影都只是外衣，惟有河岸綠光的夢想才是真正的信仰，那曾在心裡滋長的幼苗，因著信念而逐漸結壘成一路奮進的果實。槍響了，傾倒的綠光與夢想也一併墜落，那個曾經值得等待的，現在看起來也不再那麼純粹與值得了，徒留一個繁華墜落的殘缺美感，和一個令人尊崇/嚮往的人格典型…。
『於是我說，Old Sport呀！我們的人生中，真的有值得用盡一切，奮起追逐的那道”永恆綠光”嗎？』
Kafel Chang 卡費羅 2013/05/18
中文預告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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